第105章 石磨地狱
明晚我会带他来基地
两人吃过晚饭已经晚上八点多, 临出门前赵渡仔仔细细将陈岁安穿着检查了一遍,警告道,要是再贸然摘掉帽子手套, 那今晚就别睡了。
陈岁安呵呵冷笑, “您先顾好自己吧。”
月朗星稀,千里冰封,大雪止歇于黄昏,天地万物处于静默之中,任何有棱角的地方都被圆润的积雪所覆盖。
齐腰深的雪地难行, 然而观看极光最佳位置在峡湾南麓山顶。
偏偏陈岁安要步行。
赵渡牵着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走在银装素裹的清冷月光中。
“冷不冷。”
陈岁安手暖暖的,被赵渡握得紧紧的,他回头瞟了眼身后一串脚印,突然咯咯咯笑起来。
“要是听你的再穿一件保暖衣, 恐怕我能在这雪地里咕涌。”
赵渡也笑,“我可以拖着你。”
“拖尸体?”陈岁安眼珠子转了转,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也不是不行。”他踩进赵渡刚刚留下的脚印, 踩在深坑里,“话说你现在把我杀了, 谁也不知道, 没人可以突破震慑所以所以谁也无法审问你。”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什么话都敢乱说?”赵渡抿着唇,径直将陈岁安拉进怀里。
陈岁安猝不及防撞他身上, 他擡头, “干嘛, 真要杀我?”
赵渡又爱又恨,使劲捏他鼻子,“你能不能暂时安静一会儿?或者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没有,学校老师没教。”他顺势跳到赵渡背上,双腿紧紧盘着,勾着脖子凑上去,低低道:“你教教我呗。”
赵渡将他往上一提,背着他慢慢往前走,嘴角在月色中上扬。
“说爱我。”
陈岁安使坏,蒙住赵渡眼睛,“不会。”
“说喜欢我。”
“也不会。”
“说自己不会乱跑。”
“办不到。”
“说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考虑考虑。”
教了又不做,赵渡忽然停下脚步,带着惩罚的味道紧住手指。
陈岁安吃痛,下意识往上一拱,咬上赵渡耳廓,慢慢厮磨着,“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学生。”赵渡继续擡脚,踩的积雪咯吱作响,“即然想学就要听话。”
“听话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毕竟我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反骨就有一百三十一斤。”
“多的一斤是哪里来的?”赵渡说。
陈岁安悄悄趴他身上,望着夜里远山轮廓,开了句惊天动地的黄腔。
“你的。”
赵渡再次停下脚步,轻描淡写道:“现在折返回去只需10分钟,极光明天也会出现。”
陈岁安也就只能打打嘴炮,生怕赵渡经不住撩拨。
“你快点背我走,不准停下,再停下我明天就回宇宙岛!”
这招屡试不爽,赵渡果然不再停留,就这样他一路背着陈岁安上了南麓山顶。
快要到时陈岁安趴在背上问,“我是不是很自私,让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
赵渡气都不喘,只是额角微微出了汗,他放下陈岁安,静静凝睇着他眼睛。
“从前你一个人走了很多路,现在你可以选择与我同行也可以选择让我背你,无论如何你都不再是一个人。”
陈岁安眼眶一热,侧脸笑开,莫名其妙问了句。
“你会后悔吗,假如以后我们分道扬镳,会不会觉得曾经自己那么愚蠢,自甘堕落。”
赵渡说:“不会,我只会一次次重蹈覆辙,直到我们永远在一起。”
“好啊,别食言。”陈岁安垂眸看着指根戒指,被银光晃了眼,轻轻道,“我也不会后悔。”
旷野吹来冰冷微风,山顶接近天幕穹顶,银河细带迤逦蜿蜒,身后矗立着静默的糖槭树,它们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听到无与伦比美丽的誓言,脚边积雪缝隙也留存住了余音,不动声色传到冻土里。
与此同时,浩瀚无垠的宇宙刮过汹涌澎湃的太阳风,它们似被牵引,抑或是赴一场有情人的约,他们穿过无数星系无数星球,直指宇宙岛。
大气收到讯号,磁场引导高能带电粒子进场。
天边忽然乍现数道弧状光带,由绿到蓝,由蓝到紫,三色交替呈现渐变,天幕在短短时间内悉数染上绯色,如不经逗弄的脸庞,又如女神的裙摆,绚丽多彩,不停变幻。
“真美。”陈岁安仰着头轻轻呢喃,“假如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以后……”
思绪就是这么扫兴,连一句话都不让人说完整,大脑便提前发出预警。
【我们大概率是没有以后的。】
“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可以在过,也可以在山顶再建一个居住点。”赵渡没有看极光,他在看陈岁安,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拨弄陈岁安手上的戒指,“你想什么来就什么时候来,夏天极光也很美。”
“你陪我来吗?”陈岁安默了片刻,幽幽问。
“你不想我陪?”
“当然——想。”他舔舔嘴唇扭头望着赵渡,微微一笑,“我有点想许个愿,怎么办,是不是很幼稚,一点也不符合我的成熟人设。”
那笑容转瞬即逝,比极光还难停留,赵渡怔忪一瞬。
“怎么,真的不很幼稚?”陈岁安歪了歪头,晃晃手掌,“我才24岁,许愿也很正常吧?”
心底意愿强烈,好像此时许什么愿都会实现。
他不想错过直觉,也不想错过飘渺的玄学。
赵渡回过神来,眼神不由自主随着陈岁安动作牵引,他说,“不想让你成熟,想让你做我一辈子的宝宝。”
陈岁安表面被恶心得翻了个白眼,实际心都被涨得满满的。
“那我许咯?”说毕他闭起眼睛,呼吸着冷冽干燥的空气,通畅到呼吸到肺里,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下来。
一分钟后,一双冰凉嘴唇复上去。
陈岁安睁开眼睛,勾住赵渡脖子,眉开眼笑道。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亲我,果然不超过一分钟,哈哈哈哈。”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
赵渡把陈岁安紧紧抱在怀里,鼻尖轻轻蹭了下,含混问:“许的愿望里面有我吗?”
陈岁安摇头,“没有。”
赵渡皱眉,咬他舌尖,霸道又强势。
“为什么没有我。”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啊。”陈岁安大大方方,那么直白,“你就是我的,不用许愿就能得到。”
“嗯,你甚至不用讲话,勾勾手指头我就来了。”赵渡揉他后颈,爱到不行地说,“我的都是你的,所以你也是我的。”
“nonono,你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陈岁安眉眼弯弯,笑得特开心,他一把揪住赵渡衣领,磨牙威胁,“快告诉我你银行卡密码,不然我就去跟别人。”
赵渡随他闹,接话道:“要多钱你才能是我的。”
“嗯……我想想啊,本人不才,抛开执行部部长和监狱星球设计师不谈还算略有才华吧,会很多种语言,体育项目最擅长网球,击剑,噢除了掷铁饼不会……”
赵渡罕见地、短促地嗤笑了声。
“笑什么,很好笑?你会掷铁饼?”
赵渡立马收敛,如实告知:“不会。”
陈岁安狠瞪了他一眼,继续道。
“除了这些我特别聪明!各科从来都满分,哎这个不值一提!我想想还有什么啊,还有精通各种生化反应吧?给我原材料造点大规模杀伤武器不成问题,还算……略有姿色?“他相当凡尔赛,“想当年还有几个为我伤心到上.吊呢。”
赵渡沉下脸:“几个?”
“对,记不清名字了,反正我也算抢手货吧?”
何止抢手,恨不得手脚并用来抢。
“所以要多少钱有点庸俗啊。”他笑嘻嘻,全然没发现赵渡越来越黑的脸色,“不如你把自己卖给我吧,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赵渡脸色稍霁。
陈岁安突然跳进他怀里,大笑道:“刚刚生气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渡也很嘴硬,“并没有。”
陈岁安抚平他眉宇,从他肩头望着天穹,“其实我刚刚许的愿望虽然与你无关,但尽头是你。”
“回去了,你太冷了。”赵渡就这样托着陈岁安屁股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吻他嘴唇,心满意足的问:“说来听听。”
“还有没有点个人空间?”陈岁安不乐意,“请勿侵犯隐私,谢谢。”
“好我不问,那我今晚能上床睡觉吗?”
“看你表现吧。”陈岁安顺手摘了一挂冰柱,放进嘴里咬碎嚼得框框响,剩下半截还在嘴上叼着,赵渡直接伸手捏住冰柱拔出来扔到雪地里,故意掂了掂掌中圆润的皮.肉,像个浪荡子似的悄声问,“看哪方面表现?”
不知是不是冷的,陈岁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肯定,对,一定是冷的!
赵渡加快步伐回到家中。
回去的路上陈岁安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一场短暂的梦,梦里赵渡反反复复问他许的什么愿,他被烦得不行,最后说了那个愿望。
——请赐我走出困境的勇气,也赐我面对悲鸣的孤胆。
——当一切终结,我会乞求你的原谅。
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滚进被窝,断断续续说:“给我……洗下脸,谢谢。”
赵渡捏住他脚踝骨,给他脱鞋,“不谢,我应得的。”
陈岁安恍惚笑了两声,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欢愉和折磨登场。
清冷月光下的雪地像是没有波澜的海洋,大面积反射着幽深灼亮的光,反射到二楼落地窗后,墙面两道欣长阴影难分难舍,严丝合缝。
偶有几声模糊不清的低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