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6 你要留在这吗，太宰
与此同时，另一边
“破局的关键，在那四个死者最后的笑容上。”
横滨，某间医院大楼内
江户川乱步双臂环胸，姿势放松地靠坐在椅背上。
偌大的病情探讨会议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来展示材料的白色案板，以及作为助手的中岛敦。
至于另一位可靠的姜发青年。
早在半小时前，国木田独步就拿着一份名单，匆匆离开了会议室，至今没有回来。
而与之相比，会议室外的医院大厅，就显得嘈杂热闹得多。
“一号隔离室准备，通知护士长，准备好足量的镇定剂！”
“患者生命体征，收缩压60，舒张压测不到，心跳170……通知第二手术室做好紧急手术准备！”
“——不能手术，把患者带到隔离层，一剂肾上腺素，经导管向气管内投药，快！”
走廊外，各种不同的指令夹杂着跑步声不断响起。
即使是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隐约听到昏迷的患者躺在病床上，被医疗人员快速推着，滑轮在地面上飞速滚动的声音。
不久前，横滨急救中心接到数十通救援请求。
超过五十名病人，无故陷入昏迷休克。
生命体征未知、家族病史成迷。
就在围观的路人以为，这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时，出乎意料的，救护响应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从求助电话，到救护车赶来，前后不过才十分钟。
临场的医护人员也异常的镇定，就好像已经有人提前通知了他们，做好了响应。
医院内，医疗工作者在全力配合方案。
会议室内，作为侦探的江户川乱步，自然也有他的任务。
“死者的笑容？”
中岛敦闻言愣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
“是由香织小姐说的——”
“没错。”乱步点了点头，
“当时的样本数量还太少，但是现在基本能确定了，这群人陷入昏迷的原因。”
“敦君，不管是麻生瞳、松本贵史、时任公明，还是这五十二个市民，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江户川乱步瞥了眼似懂非懂的虎敦少年，提示道，
“麻生瞳留下的名字是‘太宰治’，松本贵史是喜欢的偶像YUKI凛，这位基本上就是社会评价里最典型的‘宅’，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偶像，时任公明，留的则是仇人的名字……”
再直白一点，就是恋慕、渴求、仇恨——
随着黑发侦探的提示增多，敦的思绪越来越清晰，一个关键词从他的脑海内蹦了出来。
“——是‘执念’！”
中岛敦两眼一亮，瞬间明白过来。
“准确地说，是他们各自求而不得的心愿。”
乱步继续说道，“其他人也是一样，最主要的原因，是梦境给了他们一个心愿实现的‘现实’。”
这样的情况下，沉溺幻境，不愿意醒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那群死者，包括现在休克中的市民，脸上如登极乐的笑容，也不难理解。
“剩下的，就是第二个原因。”
敦有点意外：“还有第二个？”
“不然你以为，那东西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把这么多人拖进‘梦境’了”
乱步反问道。
就算是最年幼的婴儿，都知道储备粮要一点一点吃。
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不必要麻烦，
而【鬼】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做不到。
“敦君，知道蜂族吗？”
黑发侦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蜂蜜口味的糖果，圆溜溜的，放在桌面上。
青年修长指尖轻轻一推，像弹弹珠一样，糖果‘咕噜噜’地滚到了中岛敦的手边。
“每一个蜂族，都有一个女王蜂，和一群为它提供养分的工蜂。它们的模式就像一张巨大连通的网，所有人都被捆绑在一起，是最牢固的同盟。”
而这件事里，母体YUKI凛，就是那个‘女王蜂。’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要么，女王蜂YUKI凛死亡。
又或者——
“或者什么？”听得入迷的虎敦少年，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水，追问道。
“或者……”
乱步手指在下巴处点了点，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
“敦君，这和蜘蛛结网的道理是一样的。”
“把所有人的大脑和思维像网一样连接在一起，确实很牢固，但是相对的，风险也无限放大。”
“只要其中一人产生了质疑，那么剩下的，崩溃瓦解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只【鬼】最大的漏洞，就是错估了人类。
人，可不是听话的工蜂啊。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需要一个‘病毒’，至于这个‘病毒’的人选……”
乱步张开口，正准备吐出一个人名，就在这时——
一个喑哑如老妪的叫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会议室的沉寂。
“欸……？”
中岛敦一怔。
下一刻，他就见到黑发侦探转过头，比划了一个手势，
“说曹操，曹操到——敦君，去，麻烦把窗户打开。”
窗户？
虎敦少年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尽管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依然走到窗边，打开了大楼会议室通风的窗户。
——“啪啦啦”
透明的窗户打开的瞬间，一个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伴随着高空的风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外旋风般飞了进来。
是一只乌鸦。
黑色的乌鸦巡视般，在空中滑翔了一圈，随后拍打着翅膀落在了桌面上。
它侧过头，一双红瞳直直对上江户川乱步的眼睛。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嘴里还叼着一个东西。
“辛苦了。”
面对骤然闯入的黑鸟，乱步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不慌不忙地擡手对乌鸦招了招，
“你是沙条的乌鸦吧？她想告诉我什么？”
【啧，谁是那蠢货的乌鸦？！】
名侦探的话让黑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小黑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普通乌鸦的设定，不情不愿地往前跳了两步，‘呸’地一下，把东西丢在了桌上。
“这是？”
中岛敦在名侦探的眼神示意下，强忍着恶心，拿起那份沾着乌鸦口水的东西。
少年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发现这是一份名单。
上面密密麻麻，详细罗列了昏迷之人的身份、过去，以及最重要——
“我回来！乱步桑。”
会议室大门被猛地推开。
中岛敦擡起头，发现消失已久的国木田独步抱着一摞文档资料，气息微喘地出现在门口。
“国木田先生？”中岛敦睁大了眼睛。
“……不错，看来我来得还挺及时。”
国木田独步一眼看见敦手中的名单。
而后他用力几次深呼吸，平复心跳后大步走到桌边，‘哗啦’一声，把一摞文档资料推到了会议桌上。
随后他又走到门口，从外面推进来一个小推车，上面同样积满层层叠叠档案。
“近十年没解决的案件卷宗都在这里了，粗略估算的话，儿童走失案35件，妇女拐卖强.奸案20件，还有连续持刀入室抢劫96件——”
“另外，案件的家属已经接到了通知，预计1小时后会到。”
国木田独步‘啪’的一声合上手账，总结道。
“欸？诶？等等——谁来解释一下，这个，这个是——？”
敦一脸懵逼，还没转过劲来。
“我不是说了吗，那些昏迷的市民沉溺梦境的原因。”
江户川乱步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们是侦探社，那种‘一夜暴富’‘成为万人迷被追捧’之类的心愿解决不了，但如果是案件和冤屈的话，正好是擅长的范围。”
“敦君，看清楚那份名单，上面写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
敦愣愣地低下头，看向了手中名单。
于是，一串鸟爬一样的字迹，瞬间映入他的眼中——
【广田萤美，11岁，于上学途中失踪，十日后在一出租屋的洗脚盆内发现，凶手未知】
【山田平，17岁，高中休学毕业旅行中自杀身亡，同寝室互有不在场证明，然受害者父母逐年上诉，控诉校园暴力，故意杀人】
【江藤奈奈，31岁，单亲育有一女，下班途中遭豪车拖曳致死，尸体出现多处重伤，但证据不足，车主无罪释放】
【樱井有莎……】
【山内良……】
【宣久泽子……】
以下密密麻麻，共计三十多件案情简述。
这不仅仅是昏迷者的资料情报，还是他们穷尽了一生，都在奔走求告的心愿。
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冤情录’。
只要解决了这三十件案子，那么五十二名昏迷的市民中，就会有三十人，成为他们破局的‘病毒’。
“……可、可是这些……”
中岛敦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名单，又看向了满满一桌，至少超出百件的案情档案。
“咳，因为当时还不确定沙条的乌鸦能不能赶上，所以我就按照乱步桑的要求，把符合条件的全都找来了。”
国木田独步解释道。
敦瞳孔地震：“那……那受害人的家属还有一小时就到，我们要在一小时内从里面找出对应的案件，再解决……”
“不是找出对应的案件。”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纠正道，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解决这里的全部，给所有家属一个交代。”
“——全部？！全、全部？！！”
中岛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谁说不可能？”
如同少年般意气飞扬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响起。
中岛敦下意思转过头，对上黑发侦探挑眉望来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视下，乱步从容不迫地将一颗糖果丢入口中，展开眼镜戴上。
青年睁开的绿瞳锐利如刃，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睥睨与骄傲，斜睨向慌张的虎敦少年，
“敦君，你以为我是谁？”
中岛敦怔住，完全凭借着本能愣愣地开口，“江、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黑发的侦探一擡下巴，露出一个气势张扬的笑容，
“回答正确。”
“喂，小鬼！别呆着了，快点过来帮忙！脑子跟不上的话，至少把卷宗翻开！”
“我们只剩下54分32秒了，快点动起来！”
国木田独步的喊声响起。
敦头皮一麻，立即照办：“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