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之后一段时日,舒文依旧早出晚归,按她的说法,只有在联盟的“季中全明星嘉年华名单”公布的那一刻,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与舒文的忙碌相比,队员们的训练日程却比之前轻松不少,当然这种轻松并不体现在训练量,而在人的感觉上。在那暗无天日的两周里,所有人在训练时都是悬着一颗心,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训练效果拉到比赛场上会如何,等真的拉上去打完,输了,回来了仍然不知道练习的效果如何。在那种压力下,心理素质稍差的选手有可能都会直接崩溃,好在88多涡蛱的大家都挺住了,也算是熬出头。
现在,神笑回归之后的团队肉眼可见地昂扬起来,那张为他编织的大网终于找到了锚点。在练习中,所有人都注意着神笑,跟着神笑的节奏调整,神笑觉得自己就像一枚钩子,带动着整张网在水中移动,这种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过了,实在要追溯,这种感觉出现得最频繁的时候应该是第一二赛季,几乎全队人都可以跟上他的那个时候。
而现在,在任人言的授意下,他解放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大家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但短短两天之后就能跟上了。
神笑立时就知道这种感觉很对,他在职业战队呆了七年,见过无数种战术体系,也面试过很多教练,可以说每个厉害的教练,每个成功的战队,都会有一套自己适应的战术体系。他的感觉灵敏,但落到理论上却不能讲得太清楚,只是直觉鬼哭在第四赛季、他开始为战队收敛着打之后,都一直没有找到太对的体系,因而成绩也逐渐不佳。
在他把鬼哭交回给薛瑜之后,鬼哭的作战体系一直是薛瑜和教练刘越决定的,他没有确切的数据或理论的支持,也实在是不好提意见。他怎么提?难道说我感觉自己没放开,你们这个体系不行?
刘越总跟他说笑神,你收点收点,再收一点,你太脱离了,太冒进了,你要为团队着想。
他尽力听话照做,但成绩总是不理想。
而现在,他却找回了曾经最巅峰的感觉,在一群一个赛季都没打完的新兵蛋子身上。
在夜深人静半梦半醒之间,他都经常会想:原来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太神奇了,这些神奇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就睡在他旁边。
但不晓得为什么,这原因最近实在是有些反常,虽然其他人没有看出来,但神笑就是觉得他在回避自己。
这说出来太可笑了,毕竟他们睡觉都抱在一起,但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能确认,确实是出问题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任人言的眼睛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最烦恼的一件事。
至于战队面临的舆论甚至法律危机,他都心大得完全不过问,也很少上网关注,毕竟他本来也不懂,还是相信舒文的专业性,就不要上去裹乱了。
其他人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思,至少神笑没有在四合院中听见任何对网上舆论的讨论。这又是一个神奇的景象——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战队正在舆论风暴中飘摇,但处于中心的这间小四合院却呈现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平静,佘容容称之为“风眼”现象。
这期间发生了一个插曲。
在回到蓟京的一周后,神笑收到了一封邮件,这个邮箱是他专门为上大学申请的,与电竞圈没有关系,为了接收学校消息也一直用着,邮件一来他就收到了。
发件人是彭米粒。
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画,画了88多涡蛱的所有选手和所有角色,像日本漫画的大合照一样排在一起,神笑和死无对证在最中间的位置,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在高校联赛结束后彭米粒送他的那张画他还留着,而现在这张,饶是他不懂画,也知道比之前那张画得好。
画了,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彭米粒仔细地描述了自己抑郁症那一两年前后的感受,又细数了“神笑”在当时对她的影响。她说无论如何,虽然他说那是一个谎言,但她认为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得到的支持不是假的。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永远感谢神笑在那个时候给她的力量。而在去年的高校联赛上,他也再次给了她鼓舞,知道“她”和他是同一个人,这对她来说简直像梦一般不真实。
她请他继续加油,再拿好多好多冠军,并表示会永远支持他。
神笑正在暗自感动,这时舒文从他身后走过去,忽然“咦”了一声,问他:“这是谁画的?”
神笑转头看她:“是我一个学姐,怎么了?”
“这个签名。”舒文指着那张全家福角落的画手签名道,“这是咱们虫虫粉里面的画师大手,现在粉丝应援的徽章和旗帜都是她画的。”
神笑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她很厉害的。”
“你能不能联系上她?”舒文想了想说,“正好现在我也有点空,可以推出官方的旗帜徽章,我想能不能直接找她合作?”
神笑道:“我问问吧。”
他掏出手机,盯着联系人界面看了一会儿,拨出了彭米粒的电话。
铃声几乎响到最后才接通,神笑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浮现出彭米粒紧张的样子。
片刻后,彭米粒结巴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神神神……神笑?”
他又笑了一声,叫道:“队长。”
彭米粒是他们云头大学战队的队长,比赛结束后大家依然这么叫她。
“有有、有什么事吗?”
“邮件我收到了。”神笑说,“然后被我们经理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