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纱说：“我还没闻出是哪一种花……你现在散发一点，我再闻闻……”
夏清懿四顾，抖抖霍霍、羞羞答答，发出了一些……
夜纱埋在她颈口，深深闻了闻，享受道：“……嗯。”
夏清懿：“……是、是什么花？……”
夜纱：“没闻出来。反正很香了。要不你再散发一点？”
夏清懿不语，怒视。
夜纱哄道：“好好好，不给别人闻。”
海边非常平静，是一个忙里偷闲的好地方。
夜纱呼吸着海风，午后的斜阳并不刺眼，有一种和煦的味道。
就像在每次交.欢的梦里，大海波光粼粼，有白色的栈道，无尽的花海……
夏清懿脱掉鞋子，赤足踩在温暖的沙滩上，脚趾洁白的如同可爱的贝壳。
她面朝着大海，裙摆飘荡，长发散在柔风之中，美丽温柔得令夜纱不禁屏住了呼吸……
夜纱自问是一个贪生怕死，坚决不死的人，为什么是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在末日时刻，驾驶飞行器，冲向云端呢。
夜纱忽然记起部队抽签的那个早上。
没有人自愿出战。
长久的失败、压抑与恐惧，已经催毁了人心。
傻瓜才去吧，牺牲自己，拯救全世界，谁都想当活下来的那一个，已经习惯了苟延残喘，终有一天要慢慢死去。
长官很生气，冷漠的说，下午抽签，飞行营抽到谁是谁，当逃兵就枪毙。
这真的是最后的日子，能战斗的飞行员，也只有几十个人了。
幸存者聚集区座落在大海附近，午休的时候，夜纱踱步到无人的海峡，独自吃午饭。
干硬的面包，比石头还坚硬，却没有人心坚硬。末世中，自相残杀的人，比被虫吞噬的人还多。
夜纱叹了口气，如果抽到自己，就当是倒霉，如果抽不中，活下来也就是这样，即使虫洞消失，感觉人类也没有希望了。
空旷的海边，一阵风吹过，风里有花的香气。夜纱抬头，望见一个轮廓姣美的少女，赤足站在沙滩上，长发与裙摆一样的温柔，猎猎迎风，轻挽了挽头发。
斜阳如画，海天同时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女孩大概感觉有人在看她，回过身，向夜纱用力挥了挥手，然后羞涩的跑开了。
她们相隔较远，夜纱连女孩长什么样都没瞧见，只感到一切美丽静好得出奇，原来世界上，还残留着这样的一隅，应该被守护、被珍视、被永存！
夜纱茫茫然盯着再次空旷的沙滩，心中的壳，一点一点破碎。
人可以慢慢改变，也可以一瞬间就改变。
下午，夜纱报了名。第二天，她驾驶飞行器，再没有回来了。
“殿下！殿下！……”
夏清懿在海滩上回身，冲夜纱拼命的挥着手，她的身影，与曾经的那个女孩重合在一起，她们仿佛是同一个人，而这一切，再次美丽的出奇……
夜纱站起身，感觉自己是为她回来的。
“殿下，你怎么了？”夏清懿跑到夜纱身边，牵住她的手，摇了摇。
夜纱眼中晶莹一片，猛的将夏清懿搂在怀里，说：“……清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夏清懿小鹿般的眸子，瞳孔微缩，顿了顿，问：“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夜纱道：“清懿，我在边境线上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我是回来和你道别的。我爱你，所以不能骗你，也不能和你不辞而别。”
夏清懿哽咽了一下，嘴唇颤抖道：“你在说什么？是什么样的东西？”
夜纱：“你听说过虫洞吗？”
第55章
御花园，红鲤鱼在池水中吐着泡泡。
太后觉得自己老了, 她眼中一花, 就将突然出现的帝姬, 看成了波月女帝。
太后闭了闭眸, “你还知道回来？”
夜纱观察着太后, 说：“奶奶，我在边境上, 看见了天与地的裂口，仿佛有巨大的虫, 在天际蠕动。”
如同猝不及防的一箭射出, 太后却显得非常平静，只是握住茶盏的双手, 微微抖动，因她手中十分用力，要将瓷器捏碎了。
太后放下香茗, 只轻吐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夜纱说：“我已见过太史令。”
太后：“他让你来问我？”
夜纱道：“我本来也是要见了您，再走的……”
太后一阵凄凄：“……有些事情, 只有我们南门家的人才能做……”
夜纱：“波月女帝到底是如何故去的？”
太后垂泪：“……你的母亲并非死于战乱。虫祸是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 因为恐慌会毁灭世界，毁灭人心！你能理解么？……”
夜纱点点头, 她当然能理解，她已经看见过末世的模样，“波月女帝是对抗虫潮的时候，牺牲的？……”
太后说道：“……不。当年通路初初开启的时候, 波月她……她……”
夜纱替太后道：“波月女帝试图炸毁虫洞，封死通路。”
太后默然，少顷，说：“……原来一切还没有结束。看来……我失去了女儿，只给这个世界换来了一点点短暂的喘息……”
夜纱：“波月女帝的皇后呢？”
太后忽然哀笑道：“皇后当时已经生下你和星绘，自然追随波月去了。她们同为alpha，是一同登上舰艇的。”
夜纱：“奶奶，我已和清懿别过，她有孕在身，您好好对她……我便可以安心去了。”
太后：“你没有什么话，要同奶奶说？”
夜纱道：“愿南门皇室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太后悲凉笑道：“永垂不朽？……夜纱，你知道永垂不朽是多么可贵……你所做的这一切，你母亲所做的这一切，我们南门家所做的这一切，都不会被记录！！那些史书上可以言说的事情，桩桩件件，也不过如此罢了！！”
夜纱并不在乎这些，沧海桑田，虽然是同样的蓝星，此时此刻，她有清懿，有孩子，便有了家。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东西，她为的只是世间那一点点看似细小的爱。
她平静的说：“奶奶，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没有成功，如果虫潮爆发，不可收拾，您一定要第一时间昭告天下。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善用他们最后的时光，我希望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时间，与心爱的人相见，或者告别。”
太后眼中盛满浑浊的泪水：“好……”
夜纱躬身道：“事不宜迟，帝姬在此拜别太后。”
太后：“夜纱，若你成功了，你想世人如何提及你？”
夜纱思了思，笑道：“昏君也配名留青史吗？记载到我为清懿退位那天，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