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阮白诚实地道:我想象当年一样,让你抱抱我,为我梳理毛毛,钻进你的衣襟取暖,舔舐你的脸颊我方才欲要变回原形,却只变出了一双耳朵以及八条尾巴。

明空愕然:你已不是当年的小狐狸了,贫僧可以抱抱你,为你梳理毛毛,但是你纵然变回原形,贫僧的衣襟内亦无法装下你了,至于舔舐脸颊,你若是能变回原形尚可。

你果然更喜欢当年的小狐狸,不喜欢我。阮白背过身去,不再看明空,难过万分。

自从阿娘被杀,阿爹失踪起,他便一直盼着快些长大,为了能为阿娘复仇,为了能寻到阿爹。

但现下他却一点儿都不想长大了。

虽然身体已是二十岁的模样了,但他依然仅仅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狐狸。

明空稍一犹豫,仍是抬手揉了揉阮白的发丝:贫僧喜欢当年的小狐狸,贫僧亦喜欢眼前的你。

当真么?阮白猛地转过身去,望住了明空的双目。

当真。明空瞧着阮白的狐耳与尾巴道,你是不是收不回去了?

阮白被明空说中了,咬了咬唇瓣道:我果真是太过无能了。

明空正色道:我们暂时勿要启程去寻妖道尊主了,你须得先修炼一番。

阮白明白并非逞强的时候,颔首道:好罢。

你勿要焦急,静下心来,耳朵与尾巴定能收起来的。明空从桌案上取了只紫柰送到了阮白手中,先吃只紫柰罢。

嗯。阮白接过紫柰咬了一口,皱着眉道,这紫柰太熟了些。

明空一直在等阮白醒来,时不时地会去买些紫柰来备着,应是这紫柰买来太久了的缘故。

抱歉,贫僧明日再去买爽脆的紫柰予你,今夜你便勉强吃一只罢。听得明空此言,阮白摇首道:无妨。

桌案上统共五只紫柰,阮白将五只紫柰尽数收入腹中后,又不觉犯困了。

他摇摇晃晃地上了床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并用毛尾巴将自己团团裹住了。

他打了个哈欠,望着明空道:你不歇息么?

明空出了房门,从其他的房间中找了一张软榻,放于床榻不远处,拂去灰尘,躺了下去。

阮白困惑地道:你为何不与我一道在床榻上睡?

明空提醒道:你已不是小狐狸了,该当一个人睡。

我希望我还是一只小狐狸。阮白阖上了双目,却全无睡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彻底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转醒,他的狐耳与尾巴依旧并未消失。

他尝试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无法成功地将狐耳与尾巴收起来。

明空正在一旁诵经,见阮白急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不再诵经,到了阮白面前:贫僧带你去用早膳罢。

可是自己这副模样,如何能出门去用早膳?

阮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是被明空点住了眉心。

明空将阮白变成了一个容貌粗陋的少年,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八旬老翁。

明空以苍老的嗓子道:外头定有不少妖魔鬼怪在追捕我们,你定要仔细些,勿要露出破绽。

阮白认真地应下了,便随明空一道出了这别院。

一眼瞧过去,这街市上妖魔鬼怪寥寥,全数修为粗浅。

阮白与明空坐于一家包子铺,兴奋地吃着久违的肉包子,又点了一碗馄饨。

而明空则吃着一碗菜粥以及青菜香菇包。

用罢早膳,一人一狐去采买了些必需品,便又回了别院去。

由于别院已有将近一年无人打理,瞧来有些破败,各种攀缘绿植占据了墙面与门窗,若是阴雨天,亦或是深夜,定然鬼气森森。

一回到房间,明空便撤去了俩人的伪装。

阮白又尝试着收起狐耳与尾巴,却还是没有成功。

过了足足五日,他才成功地将狐耳与尾巴收起来了。

但他还是变不回白狐。

为防被妖道尊主的手下查到他们的行踪,三日后,他们去了一家寺庙借住,又十日,他们住进了一间被猎户废弃的小屋。

☆、第二十回

又半月,阮白终是将自己变回了毛茸茸的白狐,当即心满意足地爬上了明空的双膝。

明空正在诵经,忽觉双膝一沉,低下首去,揉了揉阮白的皮毛:恭喜你能恢复原形了。

转瞬他又发现膝上的阮白并非仅仅是长大了一圈而已,分明仍是一只白狐,但眼角眉梢居然与人形之时一般,含着媚色。

他怔了怔,猝然被阮白舔舐起了左手。

他本能地欲要将手抽出来,却被阮白用一双毛爪子抱住了手腕子。

阮白抬眼望着明空道:难不成你不喜欢我长成大狐狸的模样,更喜欢我小狐狸的模样?

明空摇首道:不,贫僧亦喜欢你长成大狐狸的模样。

阮白要求道:那便不要将手抽出去。

好罢。明空任由阮白舔舐着自己的手背,又用毛脑袋磨蹭着自己的心口。

明空诵着经,却是不由地心烦意乱。

那人死后,他已许久未曾这般心烦意乱过了,且他根本不知这份心烦意乱究竟意味着甚么。

倘若换成五百年前的他,早已将阮白推开了罢?

他低首瞧了眼阮白,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甚么,遂默然不语。

不久,阮白便窝在明空怀中睡了过去,甚至还用八条毛尾巴圈住了明空的腰身。

明空颇感不适,方要拨开第一条毛尾巴,阮白却是登地睁开了双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明空不得不哄道:睡罢,贫僧不拨开你的尾巴了。

嗯。阮白打着哈欠,后又将毛脸蛋埋在了明空的小腹上。

不知为何,明空又想起了那人,那人曾枕在他的双膝上,捧着一本话本,看到有趣处捧腹大笑,看到伤感处双目生泪。

他不懂那人为何会有这许多的情绪,起初,由于不耐烦,他每回都要推开那人,那人却每回都执拗地又要枕上来,推开的回数多了,那人仍会对着他笑,但笑容中更多的却是苦涩。

他一看见那苦涩的笑容便没了法子,如同被人拿捏住了三寸的蛇一般。

他并不喜欢那人,他觉得那人过于黏人了,他甚至巴不得那人从他周围消失。

但当那人真的从他周围消失了,他却又舍不得了。

那人的转世究竟在何处?

他已有二十年不曾寻过那人了,许便是在这二十年间,那人重新投胎于人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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