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到无极宗的时候就想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但是抓着给他送饭的杂役弟子一问才知道,没地方给他拿木桶,想洗澡自己走去池子里洗。
顾清离的状态那么差,杜仲不敢离身,他知道始终有一两个弟子在盯着他,每日便都在揣着他修炼,基本没离开小屋太远过,不怎么做额外的动作,也很少想着沐浴的事了。
但这十多天过去,不说顾清离每天贴着他受得了受不了,杜仲自己已经彻底受不了了。
他等到杂役弟子给他来送晚饭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人家,问道:我身上有些脏了,能不能领着我去一下你们平日里洗漱的地方?
杂役弟子自然一口应允,把食盒交给他放好后就带着他找洗澡的地方去了。
那地方不远,走了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杜仲一被带到就知道不是独独自己没有人给烧水备着沐浴了,岸边整整齐齐的放了四五套无极的校服。
有数名弟子正在其中一边互相泼水嬉戏一边搓洗身子,见来了个生面孔才稍稍收敛了些。
这池子很大,看着是个天然形成的,都没怎么修缮过。水是活水,也不怕里面那么多人同时洗漱把池水给污染了,只是人这么多杜仲就不可能带着顾清离进去凑热闹了。
那杂役弟子天真的问他:需要我带些洗漱用品过来吗?
杜仲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心想:算了算了,再忍忍。
杂役弟子似乎是以为他有什么怪癖不能和别人一起沐浴,觉得他虽然笑着却在嫌弃条件简陋,都不能给他烧好水搬了浴桶在房中沐浴,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这我派招收的杂役弟子极少,如有照顾不周还请长老见谅。
他大约是以为天玄派平日里条件极好,从中出来的修士也都对一些细节要求极高,怕杜仲这段日子过得不舒坦拿他撒气,整个人都惴惴不安起来。
但杜仲还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他知道无极宗确实是穷,从上到下都穷,但他穷的有道理。
不是因为派内大能不多,掌门不好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就只是开派的尊者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门派紧挨着魔修们开。
修士们虽然视凡人如蝼蚁,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依靠着这些蝼蚁的,比如天玄派掌门人住的金殿也并不是掌门大能一挥袖子就有的,而是靠着凡人们一块砖一块砖建起来的。
天玄派修士们替凡人降妖除魔,得到凡人的供奉,凡人越受到迫害越会来求他们,他们能替凡人们解决的问题越多也就越能驱使凡人替他们做事。
但无极宗不一样,出了无极宗,周边基本不是荒山野岭就是废了的村镇。
就算尚且还有些人守着祖宗的基业不愿走,在受魔修的迫害,无极宗也无力去管,他们也不过是挨着魔域勉强能自保罢了。得不到凡人的拥戴和供奉,他们穷的理所当然。
大约也就是因为常年和魔修比邻而居,让他们成为了五大门派中最低调,却也是暗地里野心最大的门派。
无极掌门说他们守着这道门其实也没说错,正魔两道修士之间的矛盾他们都是首当其冲,所以他们也就越发的急于改变这个现状。
比如说拿到点什么可以让他们地位猛增到足以翻牌,改变格局的东西。
杜仲看了一眼那简陋的水池,手指攥紧了袖口,与那杂役弟子道了声别,又默默的走回了自己暂住的屋中。
这一趟来回已经让他认了路,杜仲静静地在房中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摸摸的又从房中溜了出来。
这几日被掌门授意盯着他的无极弟子见他每日不过在房中修炼,很少有其他动作,便都开始懈怠了,杜仲很快就发现他们对于自己溜出来的事毫无反应。
无极宗内是有宵禁的,夜路上只偶尔有几队巡逻弟子经过,但他们的修为都不如杜仲,被他轻而易举的就都绕过去了,让他顺顺利利的摸到了池水边。
天上无云,月色把这汪池水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杜仲扫了一眼,见四下果真无人才大大方方的走到了池边。
十多天没洗澡了,见到池水总是有些心痒的,杜仲轻声问道:你下去吗?
没应声,就是不下去的意思了。
龙喜水,但杜仲琢磨着顾清离那么点的条子,大约随便拿个碗倒点水就可以泡大半天了,也不稀罕去池子里游一圈,就又道:那你在这里等会,我下去洗好了就回来。
他说罢开始宽衣解带,把顾清离和衣物一起留在岸边,自己赤着身子走进了池水中。
杜仲这幅身躯生的极匀称,宽肩窄腰看着十分紧实,穿着衣服的时候尚且感觉有那么一丝清瘦,一旦脱了衣服却能发现该有的肌肉一块都不少,线条十分干练,但一点也不过分夸张。
他垂眸抬手解开了发髻披在背上,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缓缓收缩了几下。
顾清离从衣服堆里爬出来甩了甩脑袋,默默看了杜仲片刻。
在他破碎虚空之前的那个世界,顾清离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害怕杜仲的,因为总是会被无缘无故的虐待。
那时他年幼不懂事,就觉得可能是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一直小心翼翼的都不敢看杜仲。
等他真正敢直视对方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一个恶心的臭老头子,所以顾清离其实从来没见过杜仲年轻时的样子。现在月下看着眼前的人,才发现他原来也是如此的耀眼。
前世讨厌的人,这一世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成为了他唯一的依靠,庇护了他这些年。如今他也帮着对方恢复到了最巅峰的时期,倒也算是两清了。
顾清离抖抖须子,突然开口硬生生蹦出来一句:师尊生的真好看。
杜仲一回头就看见了顾清离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他虽然现在只有那么巴掌大小的一小条,但屹立于衣物堆之巅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忽略的。
杜仲这些日子也算是见过些市面了,被同性骚扰过也被看着脸红过之后,就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虽然知道这个思路不太对,但是看着那白条子大放厥词之后被人回头看见了,连目光都不知道躲避一下,就觉得有一种老流氓的意思了。
你这样杜仲怔愣片刻,不太好吧?
他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便补充道:我自然生的好看。
顾清离不说话,还是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杜仲下意识的捧起一掌水浇在身上,缓缓搓了搓肩膀上的皮肤,心道:他是在羞我吗?
其实大家都是雄性生物,有些时候比一比看一看互相欣赏一下什么的,也不算事,但前提是不要猥琐的说出来,那样真的会让人很别扭。
虽然顾清离其实不猥琐,但因着他平时废话不多,也很少对什么有过多的主观评价,这会突然趴在衣服堆上蹦出这么一句话,还盯着他看,就显得有点猥琐了。
已经见过些市面的杜仲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缓缓又搓了几下手臂后觉得更加别扭了:要不你回避一下?
他看着对方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大大咧咧在那趴着,便道:要不还是我回避一下吧。
此时池水将将漫过他的小腹,随着他撩水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哗啦声,泛出一圈圈带着星星点点碎光的涟漪。
杜仲向下沉了沉身子,转身向池中心游去,最终在对岸找了块石头。
大半夜的没人会来这里,况且他的五感敏锐,如果有人靠近倒不至于察觉不到,便放下心来绕到了石头后面,靠着搓洗起来。
多日来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洗一洗,不管是心里因素还是别的什么,都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杜仲满足的喟叹一声,眯起眼靠着石头又泡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