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噗嗤

利刃没入肉/体,发出钝钝的响声。

纪风玄踢飞了朝燕挽刺去的刺客,而自己正正被那箭支射中,箭支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箭头裸在外头沾着血也不掩其锋芒森然,他踉跄了一步,被燕挽惊呼着扶住:兄长!

纪风玄微微喘息,咬着牙帮用那只青筋凸起满手血腥的大手用力将箭支拔出,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然后声音极其沙哑的说:没事。

然后,他又朝那群刺客冲了上去,眼眸杀得血红。

很快,地上到处都是血液蜿蜒弥漫汇成的溪流,以及横七竖八死状惊恐的尸体。燕挽为纪风玄提心吊胆,见他安然无恙活到最后,心中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连忙上去搀扶,看他汩汩流血的伤口,撕了衣袍角替他按住,声音不自觉焦灼到颤抖:我们这就回府包扎,兄长,你且忍忍。

纪风玄猩红的眼眸看了祁云生一眼,点头跟着燕挽一起离去。

祁云生站在原地失神,待他们走远了才想起凶手还躲在背后,急急忙忙去了大理寺。

燕挽将浑身是血的纪风玄搀进燕府时,燕府的下人及匆匆赶来的燕母都吓坏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燕母无比痛心,转又问燕挽,挽儿你有没有事?

燕挽说:没。

接着,就连祖母元春大郡主都被惊动了,一边率人过来探望,一边命人进宫找太医。

燕挽将前因后果说了,元春大郡主震怒,摔碎了茶盏,一双凤目凌厉挑起:谁敢刺杀我乖孙,查!一定要查个彻底!

两刻钟后,太医到了床前,给纪风玄看了诊上了药,半只臂膀全部缠了纱布。

还好伤得不是很重,再重一点这只手就废了,药一定要按时换,莫让伤口发炎腐烂。

纪风玄厢房中的侍婢正要去接装药的瓷瓶,燕挽先一步道:给我吧,兄长是为我受的伤,我亲自给兄长换药。

太医立刻将药瓶给了燕挽。

一干人退去,留纪风玄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燕挽坐在床头守着他,纪风玄坐在床上双目紧阖面色苍白,素来凌厉的眉眼显得有些脆弱。

他大概是倦极了,所以连太医上药的时候都能睡过去,他分明看到太医给他处理伤口时,剪掉的衣物上还粘连着血肉,伤口触目惊心,可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没觉察到痛楚一般。

燕挽怕他坐着睡会落枕,所以去扶他,想让他躺下睡得更舒服些,可他的手刚一碰到他,纪风玄就醒了,无声睁开了眸,眼里的光泽比平日黯淡了很多。

燕挽轻声问:兄长,你好些了吗?

纪风玄好像不想说话,眼眸黑茕茕的,厢房中一片寂然。

燕挽想他是口渴,于是起身,却不想手腕一下被捉住,他顷刻回眸,眼含诧异,便听纪风玄一字一句的问:如果我与祁云生位置互换,你也会那般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冷风吹进了厢房,周遭的温度瞬间变得凛然。

燕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会吗?不会,当时他的眼里只有祁云生,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深思熟虑,扪心自问,燕挽撒不了谎。

纪风玄却像是知道了答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将他放开,低声道:我累了。

燕挽帮他拉了拉被子,掖好边边角角,才说:对不起兄长,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守着你。

温柔又残忍。

纪风玄闭上了眼,昏沉的睡了过去,隐约中听到门开了又合的声音,再然后他陷进了无边的梦境中。

入目是惨白的灵堂,灵堂中停了一排棺椁,上方的花圈里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火舌将纸钱烧得噼里啪啦,一个少年跪在灵堂中央,眉眼阴郁,身姿挺拔。

腊月寒冬,刺骨的风从外头刮来呼呼作响,灵堂外传来一片喧哗声,有人上门闹事。

他听到有人说:父债子还,忠义侯还欠我们八万八千八百两,别以为这事想这么算了。

不忍少年独自举办丧事多留了几日的家丁拦住了他。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喧哗声越来越大,来找麻烦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如同蝗虫般齐齐往里涌,家丁也拦不住了。

而当忠义侯府的牌匾被人击落,放在脚底踩踏时,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场面稳住了:

有我燕府在,谁敢欺忠臣之后,英雄遗孤!

美丽的燕家夫人携着女儿护卫款款而来。

一个扎着个马尾穿着红衣服戴着银手镯的小姑娘跑到他跟前来,对他说:不要怕。

小姑娘的手极其暖和,将他冻僵冻红的手握紧了,她朝她弯眉笑着,给他这具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注入了一丝活力,他垂下眸不敢看她。

当他再抬眼,眼前的小姑娘忽然发生了变化,他变成了容颜昳丽眉眼俊秀的男子,仍然握着他的手,含笑宴宴,不徐不疾的叫了他一声:兄长。

少年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已经长大成人了的他,他们仍处灵堂之中,可他浑然没有了痛苦害怕无助迷茫的情绪,只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胸膛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强壮。

他闻眼前之人对他说:我会保护兄长,对兄长好的。

说出的话坚定而又有力量,令他十分心安。

可最终,他亲眼看着眼前这个含笑宴宴的男子化作沙砾一点一点消失了,他的掌心里什么也没留下。

梦醒了。

无尽的空虚充斥着身体,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

天际阴霭,暮色沉沉,最后一缕霞光也被黑暗吞食了,连燕雀都归了巢。

他的视野一片昏暗,却隐约看到屋内还有一道削瘦的人形轮廓,快要与夜色融化到一块。

大约是心有灵犀,他才一看过去,那人就醒了,他不小心侧了下身子,才发觉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于是甩了甩胳膊,点燃了灯,快步到了床边,含笑叫了一声:

兄长。

思绪逐渐回笼,纪风玄眼神不明的看他,嗓音沙哑:你一直在这儿?

燕挽忙给他倒了杯水来,量好了温度放到他手中,才回:嗯,我担心兄长醒来见不到人,所以在这儿守着。

纪风玄无言。

他的眉眼有些萧瑟,浑身的气息更是孤寂。

燕挽无由看得难受,连忙问:兄长饿了没,我命人给兄长做了药膳粥和补气养血的参汤,正在炉上煨着。

纪风玄沉默地答:饿了。

燕挽便立刻命人将药膳粥和参汤端了上来,浓稠而丰盛的药膳粥并着参汤发出醇厚的香气,燕挽给他盛了一碗,用勺子舀了喂他。

兄长,请。

纪风玄望着那粥,定定的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一口吞了下去,舌尖被烫得发麻。

冰冷的躯体中,那粥犹如一块烙铁,一路从喉管下滑,经过的每处都被烫得翻滚。

可是越是被烫着,他就越是舒服,恨不能一直这样折磨自己下去,接着就听燕挽饱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兄长,刺杀之事是我不对,当时情况紧急,我完全顾不得多想,如果只是我和兄长遇刺,我一定会救兄长的。

纪风玄轻轻嗯了一声,他垂下了眼睫,情绪被悉数掩盖,也不知道究竟肯不肯原谅他。

燕挽不敢问,怕令他更伤心,仔细照顾着,喂他喝完了一整碗粥,又喂了半碗参汤。

下人进来收拾了桌子,把碗盘碟筷撤走了,纪风玄方才道:你也回去休息罢。

燕挽摇了摇头:兄长的伤口不便沾水,我给兄长擦完身子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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