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⑤(2 / 2)

后视镜里,冯蜜已经拿到打包的饮品了,不过林伶拽住了她,说了几句之后,两人又向边上的一家店过去,吕现护花职责所在,自然是紧跟其后。

邢深沉默,炎拓也不说话,听筒里,只余对方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邢深才开口:“路上怎么见?”

炎拓看了眼导航:“我接下来往五龙洞去,在沟湾一带走小路,灰色奥迪,车牌后三位421,很好认。地点你决定,在你认为合适的地方,撞车。”

冯蜜正跟林伶在饰品店里挑选头花,忽然听到炎拓叫她,转头看时,车子已经倒回来了,车窗口,炎拓一脸无奈:“等你们买点水,是不是要把人渴死?”

三人赶紧出来上了车,林伶坐了副驾,面上泛红:“不怪她们,是我拉冯小姐帮我看发饰的。”

能帮炎拓做点事,她太开心了,有小小的、并肩共赴的感觉。

炎拓说了句:“走了,系好安全带啊。”

吕现原本没系,听了这话,顺手扣上,冯蜜无所谓,在她看来,坐的是后排,没那必要。

她把饮料插上吸管递给炎拓:“葡萄味的,够清爽了吧?”

炎拓接过来啜了一口,顺手递给林伶:“帮我拿着。”

又说:“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大家都休息会吧,养养精神。”

说完,开了很舒缓的轻音乐。

冯蜜后悔自己没走得快点、没能抢上副驾,要不然,现在就是自己帮他拿了——不过林伶嘛,随便了,这么不起眼一人,吃她的醋不值当。

林伶接过饮品,心里砰砰跳,这杯加了冰,车里又开着空调,冷热温差一大,杯身上就渗出水来,炎拓握过的地方,有模糊的指印水渍。

她偷偷依样握上去,她的手指纤细,衬着杯身,很漂亮。

要是身上其它地方,也能像手这么漂亮,该多好啊。

午饭后本来就容易犯困,再加上音乐助阵、车身晃摇,几个人里,除了炎拓,都有点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突然吃了一撞。

林伶啊呀一声,手里的饮料泼了一身,吕现也还好,因为系着安全带,只吃了极不舒服的一记猛勒,冯蜜就有点惨了,睡梦中滚撞到车门上,脑袋咚的一声,痛得捂头大叫。

炎拓骂了句:“妈的,会不会开车!”

这是……

吕现一下子反应过来:被人追尾了!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车啊!

经济损失让他刹那间气冲牛斗,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来,正待向对方宣泄他的雷霆之怒,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衣领被人大力揪起,人也被重重搡到了车身上。

对方阴恻恻的:“你特么会不会开车啊?把老子车都给撞瓢了。”

卧槽,对方这么凶横?

吕现这才看清向他动手这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三十来岁,头挺大,以至于脖子都被挤压得短了一截,那横眉怒目的,反正一看就不是善茬。

向后看,追他尾的是辆小本田,再后头还有辆普拉多,普拉多上下来一个司机,本田上的人则全员出动,连眼前这个,一共五个男人,不敢说个个膀大腰圆,但绝对是打架都能上的人物。

不妙,形势不如人。

吕现语气放软:“哎,哎,又不是我开的车。拽人衣领子干嘛,能不能文明点?”

车里,冯蜜还没缓过劲来,林伶看见她额头上渗血,慌得赶紧给她递纸巾,也顺便拈了几张擦自己身上的饮料,又叫吕现:“车上有药箱吗?冯小姐流血了!”

有伤员!有伤员就是己方占理,交警来调解时都会同情三分。

吕现登时气壮了点,想一把推开这人,可惜没推动:“听见没,我们朋友都受伤了!”

炎拓打开车门下来:“有话好好说,我开的车。”

那人冷哼一声,松开吕现,看向炎拓。

熟人了,这是大头。

上次见,还是在板牙,彼此势不两立,打成一团——当时的对头,现在却是要尽力争取的同伴,想想真是唏嘘。

往大头身后看,几个人里,又有张熟脸,山强,几个月不见,他的五官依然齐齐往脸中央攒聚——都说人长大是“越长越开”,真不知道这人五官几辈子才能长开。

山强嘿嘿一笑,扬高嗓门:“老大,咱们车被撞坏了,新车啊,你看让对方赔多少合适?”

放你娘的臭狗屁!吕现差点跳起来:特么颠倒黑白简直,你们追的尾!自己车子的后保险杠都扭曲了!再说了,他的车可是奥迪啊,小四十万买的,你丫一十来万的破本田,旧成那样了,还好意思索赔!

这是碰瓷、讹诈、犯罪!

他强作硬气:“你们这么不……不讲理,我要……”

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这人刚口称“老大”,难道是遇到地方性的流氓团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暂时隐忍一下……

于是“报警”两个字,吞了没敢出口。

然而他怕,有不怕的,手攥纸巾捂额的冯蜜忽然从开着的车窗里探出头来,目露凶光,一脸狞狠,开口就骂:“艹,讹到姑奶奶-头上来了,你们想死是吗?”

我靠!吕现被她这一出吓得一激灵:这冯……冯小姐,说话时娇滴滴的,居然这么社会?

炎拓吼冯蜜:“你,坐回去!吕现,给冯小姐处理一下,你们别管了,我来谈。”

冯蜜起初被炎拓吼得一懵,不明白他为什么凶自己人,但听了后面的话,又觉得被凶得挺有安全感——说白了,男人要是能硬气、搞定一切,她也乐得受庇护,谁耐烦动不动亮爪露牙的?

她一声不吭地坐回了车里。

山强干笑两声,朝着普拉多喊话:“老大,这有个懂道理的,说赔多少他来谈呢。”

然后转向炎拓,招了招手:“来,你来谈。”

这条路不算很偏,偶尔有路过的车辆,也有人站得远远地看热闹——不敢挨近了看,因为大头那伙人很凶。

也不知道个中有没有林喜柔安排、暗中尾随的人,不过没关系了,只要处理得像一起普通的撞车摩擦,那它就是。

炎拓走过那辆本田,快走近普拉多时,后排的车窗慢慢降了下来,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向”他。

在车里还戴墨镜,很怕人看到他的脸吗?

炎拓觉得好笑。

他在车旁站定,这样,不管是冯蜜她们,还是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他在“聊天”——他设想过见面的地点,但最后,还是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交谈最合他意,极致的坦荡下,包裹极致的秘密。

两人自报家门,算是互相致意。

“炎拓。”

“邢深。”

顿了顿,邢深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微微一笑,把墨镜摘下。

这是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温和、沉静,微带笑意,让人想起山水之间、杏花烟雨、幽远恬淡。

但是,那双眼睛……

“瞎子,看不见。”

邢深居然是个瞎子?

炎拓看向那双瞳孔被淡褐色近透明的翳遮蔽的眼睛,一时有点懵。

出于礼貌,不管邢深看不看得见,他都没盯着看,目光旁落、不自觉地滑进车内。

车里还有别人。

邢深的旁边……

那是蚂蚱。

依然是小孩儿身量,穿了儿童款的橘色羽绒服,雪帽束得很牢,口鼻处遮着口罩——想到这层织物的“皮”下头包裹的,是那样一个东西,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止不住毛骨悚然。

副驾上也有人,刚解开安全带,正向着这头转身。

是个皮肤黝黑的光头女人,炎拓很少用“壮”来形容女人,但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违和。炎拓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脑袋右侧纹的那条盘缠的蜥蜴,其次是鼻环——她似乎不畏严寒,薄t外头只罩了件黑色夹克,面色漠然,一双眼睛闪着慑人的亮。

只是亮而已,眼睛里,同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邢深给他介绍:“这是余蓉。”

顿了顿又添了句:“你说的任何话,她都能听,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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