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女孩一出现好像就裹挟着恶意。

她的脸在屏幕上面出现的时候, 大多数人还没有领悟到为什么。

而他大概是大多数人中最领悟不到的那一个。

因为当时他并不是站在电视机或者手机前。

而只是站在洗手间里面,面对着一面镜子而已。

但是镜子里,自己的脸却逐渐扭曲, 变成了一个少女的脸。

他之前肯定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也确定自己无论再怎么转世重生或者去整容, 都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他在此前,就算是幻想, 都没有幻想出来过这样子的美貌。

而比这美貌更胜一筹的, 是少女眼角眉梢的那种暴虐。

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

他自己就算是死掉也想拥有这种满不在乎。

【这是什么?】

发现自己的想法可以投射在镜面上, 是在几秒钟后。

并且到了那个时候, 界面已经被来自于全日本的,和他有着一样遭遇的人们的内心想法给填满了。

【这是在拍电影吗?】

【我刚刚还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结果界面突然黑了, 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新型病毒?】

【…真羡慕上面的两个人。】

【…到了现在你还在想什么病毒呢?】

【嗯…毕竟自从太阳坠落已经过去快要半年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

在屏幕上, 少女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人心。

她的视线并不是对着屏幕外的自己, 而是对着那些弹幕划过去的地方。

他感觉到那种弹幕和之前几次直播间的界面不太一样。

并没有可以充钱让自己的弹幕比别人更大, 把别人的给压下去的设置。

与之相对的,好像自己的想法越激烈,就会让弹幕的字体越大。

而想法的不同——比如说他感觉到放松的时候是白色的弹幕,而愤怒或者包含着杀意,则会变成红色或者黑色。

还有极其稀少的。

【这一位也是新的女神…新的女神吗?】

【祂会保佑我们吗?】

【其实我有着这样子那样子的困难,想要您的帮助…】

之类的愿望弹幕则会泛着淡金色。

的确。到了现在,地球上面的人类已经被驯化的很完全了。

大家在学习着普通的数学物理法则的时候, 也会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并且现在,所有的地球人类之所以还能够存活。

就是因为跟神明进行了交易,牺牲了三分之一的寿命。

至于全球人类的寿命集体缩短会怎么样。

还有在神明加入了这个世界之后, 社会构造会变成什么样。

那也就是科学家和各国首脑要去干涉的了。

对于各国的居民来说, 顶多也就是言论的干涉突然变得严格了, 还有出版刊物方面又无端严格了好多。

以前能够看到的书,现在怎么样都买不到了。

要不然就是被当场销毁,要不然就是被收回去重写。

以前能够搜到的电影很多,现在也只剩下了删减版。

还有一些工作的名额大规模减少——红月事件之后,高科技产品已经完全不足以供给人们了。

【军方的武装直升机现在还躺在库房里面堆灰。】

【以前经常要有人去检验,经常要有人去维护的核电站,现在也完全无法运行了。】

【…这倒是免了在那附近城镇的居民,整天在网络上面搜索‘核泄露’怎么怎么样之类的恐慌w】

毕竟日本本来就是一个饱受着‘核’这个字的困扰的国家。

如果你所在的那个公司车间全部的生产装置都不能用,那你也就不用说什么‘更加改进生产方法’去敲代码这种事情了。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笑)】

很多公司都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甚至连咒骂黑心资本家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那些公司的老总通常来说是第1个破产跳楼的人。】

但是除此之外,在一些职业的份额减少的同时。

另外一些听起来非常可疑,以前根本无人问津的职业规模也大幅度扩大了。

【比如说以前很难想象。现在会有穿着僧服的人去学校里面,给那些高材生们发传单。】

【说以后来这里做和尚吧,以后来这里做巫女吧】

【我懂我懂,那个时候本来接近大考试了,结果学校突然就组织我们去大礼堂里面开会。过去的时候看到校长站在一边,还以为是什么教育部大人物莅临——】

【结果来一个穿着僧服的人,上来就给我们弘扬大欢喜教(笑)】

【竟然没被愤怒的老师们乱棍赶出去。】

【什么啊,人家都说了‘校长站在一边’。】

【那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虽然说名字听起来很不靠谱。】

【不过也可能就是因为名字听起来很不靠谱,竟然还能够传教的出去,所以很厉害。】

【不过据妈妈说倒是比上学要靠谱一点——毕竟谁知道我们现在学的东西以后还管不管用。】

【竟然还有会费吗?】

【又不是俱乐部。】

【毕竟都说的是大欢喜教(笑)】

【说不定俱乐部都没有这么——的】

【咳咳,上面的差不多可以了】

【那个教里面好像说侍奉着真正的神…虽然说现在还没有苏醒就是了。】

【嗯嗯。我点了举报。】

【大家也自己规划一下自己要怎么说话吧…不过这也算是另类的解决掉就业问题了吧。】

【学生自主择业吗(笑)】

不管怎么听都是道德败坏。

如果这里有那种上了年纪戴眼镜的老学究,一定会忍不住皱起眉吧。

不过这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而且到了现在,国家——不管是红月事件里面让所有的科技用品失灵,还是那一次太阳坠落。

【都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到。】

【最后我们复活了,也是因为其他国家的…】

并不是神,而是真正的其他国家的还存在着的人类。

【和神明交涉了的结果。】

【并且所有人也都平等的损坏了1/3的寿命。】

如果这种时候还存在什么特权概念。

比如说日本的某些高官,日本的天皇(不是号称神之子吗?)能够免除这1/3的寿命减少那也就算了。

虽然说大家总是说什么人人平等,不过真到了那个份上,说不定大家反而会拥护起那些官员来。

【不过事实就是——】

【总是在电视上面说国民怎么怎么样。世界怎么怎么样的大人物们。】

【也毫无例外的跟着大家一起衰老了1/3。】

【那么也就证明,所有人都只是匍匐在神脚下的羔羊而已。】

【所有人都是这么的弱小,就不要来管我了】

现在有抱有这种主张的人倒是有很多。

打开电视,能够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神学访谈。

【tvb电视剧也突然变得无聊了很多。】

【好多敏感的话题,比如说男女之间的,人类与神明之间的,命运的反抗之类的。】

【全部都不能说(笑)】

【现在基本上就是信仰着神明的少女遭遇了一些磨难,但是后来被神明帮助了,迎娶了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这样子的故事。】

他对于这样子的世界基本上接受良好。

大概是因为他并没有去学校,而只是在家里面一天一天的打发着时间的缘故。

一开始好像是校园霸凌…或者算不上霸凌。

只是感觉到自己被排挤了。

自己是油,那些人是水,因此密度不相符。

所以自己被单独一个的排挤出去,没有办法融入在一起而已。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学校,两天不去学校,就越来越不想和大家融为一体了。

也会在考虑‘我的学习跟不上’‘我肯定没有办法再跟大家讨论新的话题’。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大家的关系肯定又开始突飞猛进。’

‘只有我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的事情。

第1次在学校被泼了满身水,泼他的人一脸紧张的问他,‘你没有事情吧?’。

他也很冷静的回,‘没有事情’

他当时说这一句话并不是懦弱或者说委曲求全。

他当时是真的这么想的。

泼上来的水里面没有什么异物,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只是在洗手台那里接的一盆水而已。

当时的天气是夏天,并不是很冷。

他的衬衫被打湿了,但是是男孩子,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内衣。

他就保持着这副样子进到教室里面。

大家都用诧异的眼神看过来。

老师也皱了皱眉。

老师的心里面想的肯定不是要怎么帮助他,而是‘怎么又来了’。

和‘为什么,偏偏是在我上课的时候?’

他坐在那里,其实心里面的希望并不是大家来帮助他,或者声讨那些霸凌他的人。

而是希望大家把这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就过去了。

他坐在座位上,真的已经翻开了课本。

“……”

老师也努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继续讲昨天留下来的试题。

但是他头发滴水的声音真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的课本逐渐被弄湿了一滩,又被他用手擦掉。

留在上面的墨水逐渐变得模糊,变得难以辨认。

老师走下来的时候看到这副景象。

老师皱皱眉,然后看着他。

他从老师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点难言的责备。

是‘你为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你偏偏来给我找麻烦?’的责备。

然后那责备又迅速归于虚无。

最后化成一点怜悯。

最后,老师小心翼翼的跟他说。

“要不然今天就回家休息一下吧?”

老师没有跟他说为什么要让他回家休息。

好像这并不是因为他被别人欺负了,只是因为他自己生病了,突然有点着凉,突然有点不舒服而已。

他也没有在那里辩解。

他当时只是看着课本,又徒劳的把纸张翻了一页。

最后把课本合上,对老师点点头。

他说好。

当时他回家的时候,其实心里面没有怎么痛苦。

只是在大家都还上学的时间,在早上九点,一个人穿着校服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其他人的眼光有点敏感而已。

在家里面的时候,他像以前请病假的时候一样,打了游戏。

晚上妈妈回来也一起吃了饭。

但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了烧。

他以为自己发了烧,毕竟昨天他是实打实的被泼了一桶水。

妈妈也是这么觉得的,很担心的跟他说‘如果有问题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从公司回来带你去医院哦’,然后才离开。

但是妈妈一出门,他感觉自己的头痛突然好了很多。

于是他又开始坐在地上看电视。

之后的很多天都是这样子。

一旦说要去学校,就会觉得自己的感冒还没有好。

‘怎么会生病这么久呢?’

妈妈皱着眉询问的样子让他记忆犹新。

但是她也只问了那一次,后来就再也不问他了。

只是每一次,妈妈在要上班出门的时候。

辛辛苦苦的打扮,连早餐都只是匆忙吃了几口,叼着面包冲出去。

撞到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的他的时候。

总是会露出一种看到摆错地方的家具的表情。

但是他的确总是在感冒。

每天早上都在感冒。

只要一提到学校,妈妈在准备着明天去学校要吃的便当,把一本一本的书放进他的书包里面。

她用一种非常冷静,非常温柔,但是不允许任何人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说‘明天真的要去了哦’的时候。

他都会想起来。

不是大脑想起来,而是他的肌肤想起来。

那天自己坐在座位上,衬衫贴着自己的皮肤,上面的水分一点一点变干的冰凉感。

还有耳膜,会想起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刺进去骚刮的刺痒。

还有老师偶尔从镜片后面投来的一瞥,那个饱含责备的目光。

都确实的杀伤了自己。

每一次闭上眼睛,总会想起这样子的画面。

只是再睁开眼睛,画面就会改变,变成妈妈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今天是不是应该去学校?’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发烧了,也真的觉得只要自己休息一下就能好。

但是只要一天不去学校,就越来越不想去学校。

到了最后,将自己变成了所谓的不登校生,一天又一天的在家里面打发时间。

他不知道红月事件和之后的几次事件,对于整个世界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

他当时的确也亲眼目睹了。

但是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从窗户往外看过去,天空突然变成红色。’

还有‘世界突然被亮光给侵染’之类的,很主观的,在房间里面的印象而已。

如果突然有人开灯关灯,或者突然有人在外面放火,也能造成一模一样的结果。

他那个时候感觉不到这是神明。

只是感觉像有人类在那里恶作剧。

但是后来,他在房间里面,看着妈妈从外面的超市买回来东西给自己做饭。

那时妈妈的头发比往常要凌乱很多。

虽然和爸爸离婚之后,是由她一个人抚养着自己。

但是妈妈工作很努力,也经常因为能力被褒奖。

家里的生活算得上是富裕,也不用特地的去跟那些主妇抢半价便当。

所以从来没有在超市里面被挤得这么厉害过。

但是那个时候,妈妈一边把塑料袋在桌子上面放下来,一边对他苦笑。

说好辛苦才抢到的。

他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妈妈也开始辛苦了。

这是在他不去学校之后,神明第1次对他施加影响。

还有后来妈妈也被公司裁员了。

跟自己一样,在客厅里面抱着膝盖,看着电视发呆。

银行卡里面的存款越来越少,妈妈的叹息声也越来越多。

出去找工作,也总是碰壁。

每一次回来,她的表情都更加阴沉。

原本能够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你不适应社会,就是一个废人。’

‘和同学们好好沟通一下吧,说不定之前的只是一个误会。’

‘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是能够过得去的。’

的妈妈现在也开始变得低声下气。

这不是妈妈自己的问题,妈妈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不过现在的社会进行了改组。

如果说每一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块原木,他们会在学习和生活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形状改变。

变成一块积木。然后试着去插进某一个和自己对口的公司与家庭的话。

那么神的出现,就好像是把原定的那些能够留出空隙的积木塔——不管是公司,家庭,还是国家全部都给重组。

让原来那些已经被设定好形状的积木再也插不进去而已。

他看着妈妈叹息的表情,总是会变得非常难过。

但是由于自己也是无论哪里都插不进去的积木,所以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她。

他一直都很沉默。

如果说母亲的沉默是逐渐这样子,那么他大概是在被赶出学校之后,就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开始妈妈给他做肉的时候他也吃,后来肉的分量减少了他也吃,只剩下大米饭了也吃。

到最后,连米饭都没有了,只有几根看上去干巴巴的菜的时候。

他也就这么沉默的送进口中,没有抱怨的意思。

妈妈倒是越来越急躁,有的时候还会出去求人。

不过大家自己都过得很紧张,也没有任何的话可以说。

到最后她就回到家里面,抱着膝盖叹息。

他问妈妈,“农神那一次让农作物枯萎,但是后来不是全部都给回复了吗?”

为什么我们没有东西吃?

整个直播过程他都是在那里看着的,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但是妈妈那个时候对他苦笑了。

她说如果我们这里也是希腊,我就不会愁这些了。

神明的力量是绝对的,是绝对的。

祂们恩赐给我们什么,我们就能够有什么。

之前的灾祸全部都可以化为虚无。

“但是…”

妈妈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第1次发现妈妈的手是这么的冰冷。

明明在以前的记忆里面,就算是自己发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妈妈的手伸过来探自己的体温,都不会给自己毫无生气的感觉。

她最后又对他苦笑。

她说“可是我们这里是没有神的国家。”

她跟他说的什么国际形势还有经济体制改革,他其实都听不懂。

唯一能够明白的,就是自己已经要饿死了。

家里断粮的第一天,妈妈换了衣服出去,说要再去求求人。

她两天没回来,他还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电视机。

神明…红月事件里面,大多数的科技产品都失效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所有跟娱乐有关的,起码能够更加弘扬神明伟力的东西。

不管是电视还是游戏,亦或是网络,全部都好好的运转着。

他有的时候会想,外太空的通讯卫星好像已经能够让南极那边都接收到信号了。

但是为什么就不能够把这种科技交给另外的地方,给他的餐桌上变过来一些菜呢?

妈妈依旧没回来。

其实最后,就算是到快要饿死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也没有什么怨恨。

他只是觉得差不多就这样子。

世界…以前是不能够让他去学校的,大家全部都是水,只有自己是油的世界。

而现在,变成了连水都没有办法存活下来的世界。

只不过就是这样子而已。

两次改变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是被排斥的那个人。

他想。

饿死应该是这种感觉。

首先是觉得身体没有力气,然后觉得自己很困。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对于自己能不能再醒来不抱任何的期待。

心里面也觉得不能够醒来更好。

但是他的确醒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天花板。

上面有灯光照着自己的眼睛。

还有妈妈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妈妈的手按着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个插管,上面挂着一个吊瓶。

他认出来那个是用来打葡萄糖的吊瓶。

妈妈的手不像之前一样冰冷。

她重新拥有了人类的温度。

她说“我们得救了。”

后来家里面又有了新的面包,甚至还有了少见的鱼和肉。

那不是因为妈妈作为水重新融入了社会。

也不是由于她这个积木,终于在这个被神糟蹋的乱七八糟的世界里面,重新找到了一个能够把自己塞进去的刚刚好的公司。

而是因为更加崭新的事情。

外公主持着一个山间的寺庙。

本来也是很小很破的,没有几个香客愿意去拜访的寺庙。

以前还经常会被妈妈吐槽,‘老大不小了,这样子的职业,让人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得出口啊。’

‘他不能够更加与时俱进一点吗?’

但是到了现在,却变成了县里面的议员都会去专程参拜的大寺庙。

经常会有富人们开着车过去,在里面一跪就是一天。

临走的时候还送上丰厚的香火。

妈妈也带着他过去了几次,在那里面接受了非常久违的佛教洗礼。

说实话,他觉得那里面的佛经就连外公自己都不信。

又或许经过了几次真正的神迹之后,外公也开始信奉这些了。

在诸神之中,当然是已经显圣的那些希腊神祇的信徒最多。

但是一些本土神明的信仰也没有落下来。

倒不如说当地的政客非得去扶持本土信仰不可。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只有希腊那边有神啊】

而且当时农神的枯萎范围,的确也就是到了希腊的国界为止。

【也许每一个地方都沉睡着属于自己的神明。】

如果祂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国家里面所有人都转而去信仰异邦的神。

祂们会怎么做呢?

【不可能把自己的国民全部都给杀光的。】

神明或许能做到这些。

但是祂们或多或少,都对人民抱有一种人类看小羔羊的慈爱。

但是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杀死统领羔羊的牧羊人。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牧师总是称自己为主的牧羊人了。

或许人类对于神明来说,真的就是像家畜一样的东西。

但是在此之前,一直不愿意去学校,只是在家里面看着电视消磨时间。

不和任何人交往的他,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家畜一样的存在。

明明大家对于这个社会来说都只是动物而已。

只不过其他人在学校里面经受训练,出去要做导盲犬或者愿意耕地的牛。

是实用性动物。

而自己是不愿意做任何劳动,也不愿意被杀了吃肉的家养宠物。

在神明到来之前,他当然是异类。

是‘你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需要被排斥出来的东西。

但是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大家都平等的变成了没有饭吃,很快就要饿死的情况。

而现在,半年过去了,社会已经相对平静一些了。

自己甚至因为外公的关系,变成了比其他的‘动物’稍微高等一点的,有主人饲养的宠物。

等级观念开始颠倒。

神明来之后,很多人都说这个世界变糟了。

他们也不敢公开的说,只是敢在心里面悄悄的想一想。

不过这个世界的确也改变了。

大家都从实用性动物变成了家畜。

他想。

的确,现在还是有很多的职业。

一些高科技的公司无法运作,但是更多的,被视为比较落后的,比如说手工裁缝。

还有真正寻访在各种村庄之间的快递员和医生,倒是重新兴起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觉得那些人和之前一样,能说什么‘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为社会做贡献’的话。

社会并没有稳定到能够保持一个亘古不变的构架。

政府和公司也不会一直维持一个形状不变的缺口,让他们为了变成能够吻合这个切口的积木去磨练自己。

他们现在只是悄悄的把自己的身上磨去了一点,又填充了一点,找一找有什么地方能够捅进去而已。

原本坐公司的高管去送快递。

原本在手术室里面拿着手术刀‘拯救别人生命’的人,现在在各个村庄里面去给那些老大爷说,‘感冒药要用什么样的分量’。

这已经算得上是地位的降低了。

并且就算是这种地位,此时都如履薄冰。

以前的社会构架当然也会改变。

但是那是缓慢的,有前兆的。

哪一任新首相又上位了,哪一个大臣又颁布了什么样的法令。

于是社会要进行结构调整。

而不是神说着‘让这个国家的所有农作物枯萎’,就真的所有农作物枯萎。

说‘太阳落下来’,所有人就真的得为了复活舍弃1/3的寿命。

只要神一时兴起,这个社会就会像是积木一样被随便的改造。

而依附在积木上面的那些人们,也只好被动的东倒西歪。

现在大家都是家畜。

他接受了这样子的社会。

也正是因此,站在洗手间里面,面对着面前的水镜。

他心里面的弹幕倒是出乎意料的,比所有人都庞大。

他问镜中的少女。

“您就是女神吗?”

您要把我们的世界(社会)改造成什么样呢?

少女看到了他的话语。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第一次对他笑了。

那的确是对他的笑。

虽然说她之后没有对这个言辞做出任何的评价。

哪怕之后弹幕里面再怎么询问也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她的双眼定格在了屏幕上面的某一处。

这个直播是面对全日本的,他知道这一点,因为在那上面已经有人说出来了。

日本这么多人,少女不一定能够看到自己。

那是在大海里面精准的捞出一滴水的概率。

但是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

被女孩子注视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在还能够去学校,还没有关在家里面的时候,他也没有体验过几次。

但是那一刻,感觉好像是被刀钉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的确被刺穿了。

虽然没出血,也不痛,不过的确没有办法动弹

想起来要呼吸,是好几秒钟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少女已经收回了视线,弹幕也不再纠结她究竟是不是女神一样的存在,或者去探讨在日本神话里面有哪个神明和她的模样相仿。

因为当时少女的手上已经凝聚出了一个幻影。

在那里显示着另外一个地方的事情。

那里有一个酷似食尸鬼的怪物,在进行屠杀。

情况一开始没有那么复杂。

大家都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样子的展开。

他们突然就被拉入一个直播间里面,那个直播间无论怎么样都封禁不了,人类也无法影响。

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是看着那上面的画面,接受那上面的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然后发出一些弹幕,抒发自己的心情。

甚至那些弹幕的言论都必须得被管控才行。

【直呼神明的名字不可以。引经据典也不可以。】

【…那么以前的诗人们到底是怎么把神明的黑历史记述下来的?】

种种的不可以。

之后倒是可以尽情的表达自己的恐惧,和对神明的崇拜。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祂们虽然允许你说话,但是只允许你说出特定的几种话。】

【那样子也算不上是言论自由吧…】

有些人表达出来了这样子的思想。

又被另一个人驳斥下去。

【可是允许你说话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壮举了。】

在以前,人类居住在地上,而神明则在天上。

他们彼此互不交往也互不关心。

人类的声音除非通过神明允许的那些人——也就是祭司,否则无法传递到神明的耳边。

也许在神话里面也有一些神下凡来和普通人产生联系。

【但是那些普通人,你也会发现只是对神而言的‘普通’】

【他们要不然就是某个国家的国王,公主,要不然就是某个举世闻名的大英雄。】

而真正普通的,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七十亿普通人,则永远不会被故事记载在其中。

【这么一来,我们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好像就已经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壮举了。】

但现在,那个壮举绝对不是愉悦的。

少女——后来他们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开普勒。

她表现出来的画面是这样子的。

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一样,毫不拖沓,而且血腥又刺激。

一开始就是怪物出场,然后它到处肆虐。

背景是一个看起来就非常了不起的,就算用尽他一辈子,再加上妈妈和爷爷那两辈子的工资都买不下来的豪宅。

然后也有着穿着很像是女仆——【这个时代真的还有那种头上戴着喀秋莎,身上的裙子超过膝盖的英伦女仆吗?】

【真是令人感动】

和穿西装的保镖也在背景里面。

但是他们并不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然后泡上一杯英伦红茶。

而是惊恐的四处奔跑。

怪物挨个靠近他们。

有的时候它也戏耍他们一下,但就算是戏耍也不会让他们活太久。

然后怪物伸出它的手——

一开始他想那是手,但那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如果要用更确切的形容,那应该是爪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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