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重生女主陆蕊就在眼前。她此刻还没有大名,家人唤她“大妹”。

三岁多的孩子,瘦弱娇小,头上扎了朵水红色绸花,身上穿着件棕红色灯芯绒罩衫。罩衫左胸位置缝了块白色猫咪布贴,猫咪那两只红宝石般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显眼。

这衣服是盛子越的。原主在梦里和她唠叨说小时候有一件只穿了一次的衣服,因为陆蕊喜欢,陆桂枝就送给了她。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送人却不问问她是不是舍得,为什么才大一岁的姐姐就得事事让着妹妹?

——这种憋屈感,让她记这件衣服记了一辈子。

盛子越走到陆蕊跟前站定,从她头上的水红色绸花一直打量到脚上的崭新布鞋,得出一个结论:果然重生女主的生活水准比原主要高出不少,难怪原主感觉委屈。

四岁半的盛子越比三岁半的陆蕊高出一寸,目光对视,空气里莫名多了丝火.药味。

陆蕊重生回来才半个月,一听说盛子越来了,她马上跑到屋里找出这件猫咪衣服穿上。她就是想气气这个陆家团宠,谁让奶奶、叔叔只喜欢她。

陆家团宠又怎样?陆家就是团烂泥巴,谁陷进来都得脱一层皮——

早早病亡的奶奶、天天咳嗽的爷爷、考了四次大学都名落孙山的三叔、老实巴交碌碌无为的四叔、赚了点钱就完全飘了的五叔……只有陆桂枝这个傻子,才会无止境地付出。

感谢老天给她这次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再不能听信母亲的话,高中没读完就去打工,拼尽全力贴补两个弟弟。

一定要抓住改革开放的好时光努力赚钱,我要翻身做富豪!

想到这里,她看向盛子越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悲悯,还有一份知道未来走向的窃喜。

盛子越被她眼中的悲悯与窃喜激怒了。也难怪原主要和她作对,你重生了为什么不伸手帮助一下亲人,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真是白瞎了陆桂枝送她这件漂亮衣服。

她二话不说,抓着灯芯绒外套的后颈衣领向后一提——陆蕊套衣服的时候赶得急,钮扣没没得及扣,正好方便盛子越抢衣服。

陆蕊一声尖叫,却被盛子越灵活地转到她身后,轻松地脱下了这件衣服。

盛子越将抢回来的猫咪衣服套在自己那涤纶蓝色外套上,一边扣扣子一边说:“这件衣服是我的,现在不想送给你了。”

陆建华看戏不怕台高,一边啃刚从大姐那讨来的化饼一边喊:“加油!”陆蕊有些懞了,老实胆小的表姐竟然变强硬了?她冲上来拉扯,却被盛子越机敏地闪躲开。

若论打架,陆蕊真不是盛子越的对手。

盛子越来自那个什么都要靠抢的末世,早就练得身手敏捷、眼疾手快。陆蕊前世高中没读完就外出打工,嫁人后承包大学食堂,一直在灶台、后厨打转,哪有打架的经验?

拉扯了几下,眼见得自己连盛子越的衣角都捞不到,陆蕊索性站定,斜着眼睛看向盛子越,不怀好意地哼了哼:“你抢我的东西,等下大姑肯定打你。”

盛子越将灯芯绒衣服整齐穿好,摸了摸胸口的小猫咪布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口袋。心想着我能怕她打?大人打小孩无非是恐吓一下,能打多狠?你若见过我一棍子敲破丧尸脑袋的场景,哪里敢向我放这样的狠话!

陆蕊看着走过来的陆桂枝,伸出手牵着她的衣角,指着盛子越的衣服,眼泪汪汪地控诉着:“大……姑!姐姐抢我衣服。”

陆桂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老实听话女儿竟然直接上手扒妹妹的衣服?她气极了,抬手就在盛子越屁股上打了两下。

“啪!啪!”有一点点痛,不过这对死人堆里打滚的盛子越没有半点影响。

陆桂枝批评女儿:“你怎么抢妹妹的衣服?快还给她。”盛子越代替原主说出了那一句她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这本来就是我的,我不想给她。”

陆桂枝仔细一看,这件衣服还真是盛子越的。

去年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时候,自己在国营商店买了一件魔都童装,盛子越穿上后舍不得脱,睡觉的时候都要叠好放在枕头底下。

可是后来这衣服被陆蕊看到,喜欢得很,拉着衣服不肯放手。良华自责地说陆蕊过年没新衣服穿,这让他心疼得差点掉泪。陆桂枝抹不开面子,没有征询女儿的意见擅自作主把这件衣服送给了陆蕊。盛子越舍不得,有好几天没有和自己说话。

陆桂枝有点头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以前遇到孩子们的纷争,一句姐姐让着妹妹就能解决,不过就是自己人吃点亏。可是……现在盛子越如此强硬,陆桂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不听能够怎么办?

盛子越觉得好笑。果然,当你开始勇敢表达自我,头痛的就是别人。抬眼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兴奋地冲那个身影跑去:“外婆——”

农村的屋前都有一个大大的晒谷场,徐云英站在宽大的地坪,解下围裙拍打着在厨房沾的灶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盛子越笑了,笑容灿烂温暖。

“回来了?”

盛子越刚走近就被外婆弯腰抱起,掂量了一下份量之后有点心疼地说:“怎么去了一个月,越越长瘦了?”

看着女儿跑远,想要继续教育却无能为力的陆桂枝从包里拿出一个化饼,满怀歉意地放在陆蕊手里:“大妹乖,来吃饼。等下大姑批评越越,啊?”

陆蕊乖巧地收了泪,点头道:“大姑,那衣服姐姐喜欢,就给姐姐吧,我没关系的。”心里冷哼一声,谁稀罕你这破饼子。

陆桂枝心疼地摸了摸陆蕊的头:“大妹真乖。”她看着女儿跑远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以前只要自己一瞪眼,盛子越就吓得掉眼泪,现在她变得不听话、不怕打骂,陆桂枝忽然发现自己真没招了。

陆桂枝走过来,正听见这句埋怨,笑着解释:“妈,未必我还能亏待您的外孙女儿?”说完,她面色一沉盯着盛子越,想批评两句女儿,却被徐云英用目光制止。

大家庭里资源有限,孩子们之间争抢经常发生,徐云英有丰富的处理经验。她淡淡一笑:“这衣服原本是越越的,拿回来那就是她的本事。孩子们的事情让她们自己解决,大人别管。”

陆桂枝急了:“妈,我这不是怕桃庄说嘴吗?”徐云英提高音量:“我不是说了吗?大人别管!”陆桂枝明白了,表情轻松许多。

盛子越和外婆视线相对,五十岁的徐云英年青时一定是个美人儿,一张鹅蛋脸,前额饱满、柳眉杏眼,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她把头发整整齐齐向后梳成一个髻子挽在后脑,额前的碎发都抿得很伏贴,看着利索精神。

盛子越伸出手环抱住外婆的脖子,说出原主心底涌出来的话:“外婆,我想你了。”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成年后依然梦回陆家坪。

外婆咧嘴大笑:“唉哟,我的越越想外婆了。走走走,外婆给你捏饭团子吃。”抱着盛子越就往灶房走去。

陆家灶房在西头。

农村收割水稻之后,秸秆晒干了卷成像麻花一样的“草把子”,头尾一弯就成了个草环,因为易燃,经常用来烧火、引火。

盛子越熟练地从灶边扯了个“草把子”一卷,当成椅子坐在炉台边。徐云英掀开大大的木头锅盖,一股热气直冲上屋顶,顺着烟囱就上了天。

农村的炊烟袅袅,都带着股柴火香。

柴火饭趁着粘着锅底的锅巴刚起之时,用锅铲从底部铲起来,沿着锅边慢慢卷,再用手一捏,捏成个饭团。外脆里软,焦香四溢,这是用柴火烘培出来的农家美味。

盛子越坐在炉火边幸福地啃饭团,陆桂枝一边帮忙切菜、洗菜,一边和徐云英在这灶台间拉家常。

徐云英看着陆桂枝的大肚子,问:“你这肚子里到底是男还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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