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渊微微挑眉, 有些惊讶于高塔态度的变化。
高塔的这些问题……说实话，祈无渊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怎么知道自己这次抽到的身份卡是怎么失踪的？
祈无渊面上不显，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
他偏了偏头，没有理会胸口暴露出来的伤口, 毫不留情地说：“为什么要回来。”
高塔听得一愣, 祈无渊稍微想了一下, 直接把高塔代入成自己在进入第四世界之前随手做的一些小玩意。
祈无渊捣鼓的东西可多了, 除了折腾出一个玉愧外, 还有很多奇怪的物件，其中不乏自身产生了意识或者被什么奇怪生物占据的东西。
他能顺手找到的, 在从祈家搬出来的时候就搜罗进自己的店里了，诸如什么纸扎纸人、牌位香火，凶肆铺子里多的是这些奇怪玩意。
更多的则是祈无渊偷偷外出的时候，随手做出来解闷的东西, 之后也就没带回去，放生到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里等它们自己意识消散。
如果把高塔当做这些被他随手扔下的小玩意的话, 祈无渊倒是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他对高塔说：“你做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一个可以把自己的心脏都替换成机械产物、随手以自己为蓝本创造出一段数据的创造者, 又怎么会在意高塔做出来的新世界。
“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祈无渊吐露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离开于是就离开了, 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就随意回来。”
似乎还嫌激怒得不够厉害, 他对高塔继续说：“但这次重新进入这里也只是一个巧合。”
“我原本并没有重新返回这个世界的想法。”
冷淡的话语里, 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在乎。
他的主人, 并不在乎。
所有的漫长等待都成了笑话, 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悬浮在高塔半空中意义不明的代码突然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各种精密设备也跟着晃动起来，高塔内的一切显然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了被祈无渊吐露出来的无情语言的动摇。
高塔入侵了郁北的身体后站在原地, 他低着头, 塔内的一切建筑晃荡了一会后, 高塔忽然抬起头。
“不。”
高塔冷漠地看着祈无渊：“你不是他。”
金色眼眸里快速流转着计算分析的数据，高塔看着祈无渊，极力否认着祈无渊的身份。
“我没有错。”
高塔冷笑出声，对自己的想法越发肯定，他看着祈无渊：“是你错了，你变得不像自己了。”
整个塔内没有平静多久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高塔继续说：“你不是我的主人。”
在他接近痴迷的描述里，一个冷静却又疯狂的科学家形象跃然于高塔的言语间。
“人类愚昧无知，所有的科技进步都是最顶尖的那一小簇人推动的，凭什么这种进步要运用到那群愚蠢的人类大众上？”
“明明只要放弃这些普通人类，筛选出各个领域最顶尖的存在，人类的科技就可以大踏步似的进步，为什么还要去管那些蠢货？”
高塔提出的问题正是在机械革命前，一小部分顶端科学家在探讨的问题。
过多的人口浪费了大量资源，这些人甚至还要用“人道主义”的借口阻止他们的部分实验，导致这个世界的科学进步迟缓，这一小部分科学家早就不满了。
祈无渊作为当时最厉害的天才、站在人类智慧顶端的存在，在其中又是起到至关重要的存在。
高塔盯着祈无渊，质问道：“当时是你亲自开启了机械革命，是你告诉我普通人类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浪费资源的存在应该全部屠杀。”
屠戮到最后，祈无渊植入高塔的程序自动进行了多次更新，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一套算法。
人类只需要被驱赶到荒原一角当做储备资源苟延残喘就可以了，城内有机械人扮演着穷人、富人……各种阶级、各种职业全部都体现了出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意识，按照高塔的想法，颓靡、享受着生活，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比真实的世界，却又从不重视机械人的精神面貌，等到危机真正来临的时候，就可以统一行动，方便了高塔。
“这难道不是主人曾经最期待的完美世界吗？”
高塔歪了歪头，闪烁着金色流光的眼睛里带着不理解。
祈无渊点了点头，对着高塔说：“自助进化很完美的程序。”
高塔不明白祈无渊话里的意思，他愣了一下。
祈无渊接着说：“所以是因为我离开后，你才生气了吗？”
所以才会……发疯？
合理，非常合理。
祈无渊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程序更新很有意思。”
祈无渊全然没有理会高塔话里的事情，注意到的重点全部偏离了高塔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高塔被祈无渊的话语激怒。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高塔从很久之前被制作出来开始，接触到的自己的创造者就是这样。
重点和其他人永远不同，别人都以为高塔是祈无渊最好的杰作，只有高塔自己知道，他不过就是祈无渊随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小玩意罢了。
其他自诩人类顶尖科学家的蠢货都比不上他的主人。
能让高塔始终这么认为，是因为他知道祈无渊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之间穿梭。
高塔就算是作为一个被随手制作出来的强人工智能又算得了什么，他的主人可是有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
所以那些人类都被高塔杀掉了。
高塔觉得他们这群井底之蛙是不会有自己的主人厉害的。
厉害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他的主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暂时的过客，甚至从来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高塔的情绪起伏很大，确认了祈无渊的身份就是自己的创造者之后，高塔的一切数据、算法全部都围绕着祈无渊的一举一动展开，实在是无法接受祈无渊的态度。
嘴上说的“不承认”都是自欺欺人的话语。
他对着祈无渊说：“我研究出来了。”
塔内的一切设备全部重新平息下来，只是代码上散发出来的微光要比之前弱了很多，似乎什么东西已经暗淡了下来。
高塔看着祈无渊，眼里也只有祈无渊，他最后不死心地说了一遍。
“生物机械的更进一步结果我研究出来了。”
“结合了特殊能力的人类和纯粹科技力量寻找出来的共同点。”
高塔对着祈无渊说话间，言语里带着几分骄傲。
他和一个除了自己的主人外，唯一能够高看几分的人类一起合作、进行实验，目前已经研究出来了一些结果。
他就不相信祈无渊会对这个不感兴趣。
既然祈无渊不感兴趣，那么机械城邦里所有颓靡、真实的景色对高塔来说都无所谓。
他继续对着祈无渊说：“想知道这些结果吗？”
自负又自卑。
敏感又渴望得到关注。
这才是高塔的本来面目。
祈无渊为这种真相嗤笑一声，伸手点到被高塔占据意识的身体的额头上。
他说：“不，我早就知道了。”
祈无渊这句话并不是顺着自己扮演的身份卡说下去的。
他确实一直都知道玄学和科学尽头是一种统一的形态。
不只是祈无渊，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是现实世界热议的一个东西。